第(3/3)页 他朱见淇肯定做不到,朱佑榶就能吗? 绝对不能! 这也是朝中官员,不希望老皇帝禅位的原因,在这样的主子下做事,舒服啊。 李东阳出京便任六省总督,虽没有兵权,却掌握六省经济大权和吏治大权,外加20亿投资。 如果李东阳真想造反,凭借手里的钱,还招不到兵吗? 沈阳就有军工厂。 谁有这个胆子,敢放给一个臣子,如此大的权柄。 老皇帝敢。 因为东北不会造反。 百姓吃得饱穿得暖,凭什么跟你造反啊? 蒙古草原上的牧民,难道就天生反骨吗?不是的,他们没饭吃当然造反了,抢劫成性当然愿意造反了。 现在,牧民咋不造反了呢? 因为放牧赚的钱就能过上好日子了,放牧比抢的还多,为什么要去抢? 看看老皇帝要禅让,漠北的牧民都在街上哭。 为什么? 担心好生活没了呗。 他们以前也放牧,年年吃不饱,现在也一样放牧,赚得盆满钵满,还能出去打工,不愿意打工的就搞牧区旅游。 赚的钱比以前抢的还多,还都是合法收入,有六险一金,赚一辈子钱,想怎么花就怎么花,就去哪玩就去哪玩,这好日子上哪找去? 草原王朝和农耕王朝打了几千年了。 彼此不分胜负,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,西风压倒东风。 最终却被资本给打败了。 这对死对头,如今在一个锅里吃饭,吃得还香呢,而造出这口锅的是老皇帝啊,谁不担心这口锅没了呀。 为什么景泰五十年之后,连民间造反都没有了。 因为富了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现在都穿鞋了,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命,成全别人的江山? 经济,才是这个年代的主基调。 谁让百姓过得好,谁的皇位就稳定。 即便李东阳不会造反,也没能力造反,但朱见淇肯定不敢放权给李东阳。 没有老皇帝的胸襟和魄力,经济也搞不好的。 经济战争也是没有硝烟的战争。 老皇帝能玩好,因为他敢用人,敢改革,敢放权。 明明在一片大好的局势下,老皇帝敢推倒重来,就像明明房地产就够赚钱的了,老皇帝却非得把资金往实体行业上面,生生从房地产当中拽出来。 就这份魄力,谁有? 接下来几天,朱见淇浑浑噩噩的。 最后生了场大病,忧思成疾。 老皇帝派人太医瞧瞧,停了他秉政之职,让他养几天病,让太孙暂时代他秉政。 “太子看来是被民意给吓到了。”朱祁钰苦笑。 诡异的是,民间对太子生病,竟然少有议论,此时仿佛还沉浸在驳斥皇帝禅位的喜悦之中。 天下臣民能够参政议政,与有荣焉。 太孙晨昏定省,日日来请安。 “伱父身体如何了?”元宵节当天,老皇帝正在看漫画,海贼王。 “回爷爷,我爹身体愈发坏了,太医说是心病,孙儿也劝过他了,可他还看不开。” 朱佑榶也有点慌了。 老皇帝在民间影响力太恐怖了。 之前老皇帝把自己造成神,大家还觉得好笑呢。 结果,一次禅让风波,就让朝野上下见识到神的力量,民间主动把皇帝捧成了真神。 他也感到恐惧了。 等他继位后,也要处处都要和景泰帝比,他拿什么跟爷爷比啊? 而一经比较之后,他明明是个不错的皇帝,也会比较成一个昏庸之主,估计也会比到心态爆炸,最后自暴自弃,当起宫中宅男。 还有一种可能,在民意煽动下,他也禅让皇位,退居二线。 “朕看他满头白发,都不想骂他了。” 朱祁钰道:“他今年才五十四岁呀,朕同样的年纪时,每日都在看奏疏,天下事都由朕一言而断。” “国事,后宫事,藩国事,都要由朕来处置。” “你说是朕当时难,还是他难啊?” “自己不争气,不找自己原因,奋起直追,反而把自己给吓坏了,当什么大丈夫?” “你回去告诉他,朕给他批个假期,到龙抬头,然后便回来处置朝政。” 朱佑榶赶紧称是。 要是以前,他也觉得自己老爹心理素质太差。 可看到皇帝恐怖的号召力后,他发现他爹做得对。 换他,他也承受不住压力。 在宫中侍奉,本就觉得老皇帝气场太大,现在民间给皇帝封神了,压力不大才有鬼。 消息传到东宫,朱见淇眼泪哗哗流:“老爷子是千古一帝,我是千古废物!” “为什么都要拿我和他比呢?” “我再不如他,我也秉政二十几年,从无错漏之处,兢兢业业,没有功劳就没有半点苦劳吗?” “为什么都看不到我的长处呢?” “有这样一个爹,是我的悲哀啊。” 朱见淇面如枯槁。 病不厉害,但多年的不满发泄出来,身体的元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。 他如此努力的秉政,何尝不是在和他爹较劲。 他也想和他爹比一比。 结果,民间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。 从他生病后,民间仿佛自动忽略了他,很少有人提及,即便提及,也没有什么好话。 所有对他的评价,每一条他都看了。 看完之后,哭得更厉害了。 他完全可以不在乎舆论的,但他细心敏感,又自认为劳苦功高,也想看一看民间对他评价,结果心态崩了。 太子妃站在殿门口,深表无奈。 太子谁也不见。 近来朝廷官员都来探望太子,太子却一个都不见,他自觉没脸见人,更不想听那些假惺惺的安慰。 她儿子也来探望,却被太子一顿臭骂,让他在殿外跪了一个小时,才让他滚。 太子妃既生气又无奈。 太子钻进牛角尖了,根本出不来了。 而这时,她仿佛看到了御驾,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呢,老爷子多少年不出养心殿了,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东宫? 伺候皇上的贴身太监快跑过来,让东宫迎驾。 太子妃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,立刻招呼东宫迎驾,叩拜后,亲自候在御驾外,搀扶老皇帝。 朱祁钰由太子妃和朱佑榶,一左一右搀着,走进了勖勤宫。 “儿媳在殿外恭候。”太子妃不敢进去。 虽然有公公撑腰,但日子是两口子过的,惹了太子不痛快,是给自己找不痛快。 她是个聪明女人,懂得夫妻间的尺度。 再说了,她都年老色衰了,靠儿子在宫中支持罢了,老皇帝终究要比太子走的早的,到时候可就没人给她撑腰了。 “你在宫外候着吧。” 朱祁钰走进了勖勤宫,他没在这座宫中住过,也很少来过,对这个宫殿不熟悉。 “本宫说了,谁也不见,滚出去!”朱见淇听到脚步声,气得转过头去,屁股对着外面,吼叫道。 “朕也不见了吗?” 听到老皇帝的声音,朱见淇咯噔一下,一骨碌要坐起来,结果却摔在地上,狼狈至极。 他完全没想到,自己这亲爹,竟然出了养心殿,是为了自己。 他是既高兴又惊恐。 担心他爹又给他一顿臭骂。 “儿臣拜见陛下。”朱见淇爬起来跪下行礼,喘息得很厉害,看得出来病得不轻。 朱祁钰看着长子脸上的病态,轻轻拍拍他的肩膀,把他扶起来:“淇儿,还记得你幼时,你娘难为朕,每次都是你帮朕解围的。” 提及娘亲,朱见淇鼻子一酸。 朱祁钰坐在床榻上,拉着他也坐下:“你娘走的时候,朕都不敢去看看她,那时她心里肯定是恨朕的。” “她一颗心系在朕的身上,到头来,夫君不是夫君,皇后不是皇后,闹得何其可悲呀。” “她总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人,好好过日子。” “唉,结果呀,一个又一个,都抛下朕,自己去快活了。” “淇儿。” “朕知道,这些年对你过于严苛,让你的心态出现了问题,朕总骂你,所以你也自我贬低自己,看不起自己。” “父子本是仇家,你娘在时,尚且能在中间斡旋你我父子关系。” “但你娘走的早啊。” “朕的心思都有在国政之上,对你的教育,是皇族教育,是太子教育,而没有关注你的身心健康,是朕疏忽了。” 朱见淇都傻了。 他没想到,他爹居然会跟自己道歉。 “你是朕亲手选的太子,也是朕一手调教出来的。” “说实话,一直以来,朕对你还算是满意的。” “诚然,你能力一般,但这些年你处置政务,没有错漏,可谓是中规中矩,也算是中兴之君。” “甚至有时候,你脑子要比朕更清楚,朕容易意气用事,而你不会,你这些年处置政务,稳如老狗。” “其实你那些师父,都偷偷夸赞过你,只是朕听不进去啊。” “朕处处都拿你和朕来比较。” “你也是,总拿朕和你比较。” “所以,朕觉得你这个太子当得不合格,你也觉得,自己这个太子没当好。” “从你病了之后,朕就在想啊,朕哪里错了?” “这几天终于想通了。” “朕不该用朕的标准来衡量你。” “朕的标准,不是唯一标准,每一个皇帝秉政方式都是不一样的,朕何必苛求你呢。” “你的秉政方式,未必就不好,朕的方式,未必就适合未来的时代发展。” “淇儿,这些年朕确实在跟你怄气,觉得你这个太子当得名不副实,却忽略了你的长处,没看到你的闪光点,是朕的错。” 朱见淇完全傻了:“爹、爹?” 他爹不会脑抽了吧? 一向强势的景泰帝,怎么会说出这番软话?向他认错?怎么会呢?老皇帝向来是瞧不起他这个太子的呀,这是抽什么邪风了?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