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确实,调回来七万人,再调过去七万人,靡费巨大,但这笔钱朕得出啊。” “这些年,朕优待社会各阶级,百姓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了,军将地位提升了,百官吃好的穿好的也不用藏着掖着了。” “朕经营的是信誉。” “朕可以在世界上没有信誉,但对明人,朕问心无愧,从来都是说到做到,这是朕积累了二十三年的信誉。” “他们想回来,朕宁愿放缓西域开拓的脚步,再慢两年,朕也要将他们带回来。” “以后轮值制度也改一下,三年一轮值,期间给军将半个月年假。” 朱祁钰话刚说完。 孙原贞就跪在地上:“绝对不行啊陛下,去边疆省戍守是苦日子,一旦允许他们回来,路上一定会逃亡。” “大明祥和的社会环境,会受到巨大影响。” “再说了,十年一轮值,军饷是地方的三倍,并给他们在当地娶妻生子,这是最好的政策了。” “还什么年假?皇子都没有年假,他们放什么放?” 孙原贞坚决道:“陛下呀,大明现在银钱宽裕,可以随便挥霍,可十年、二十年之后呢?” “政策是放宽容易,再收紧难啊。” “就说这些年的农业税,大明收上来多少?” “甚至从景泰二十年之后,大明都已经不去民间收税了!” “为什么?收也收不上来了,干脆全都免了算了!” “可是!” “现在有商业撑着,万一有一天,商业崩盘了呢?百姓又不交税,拿什么养着中枢?拿什么养着大军?” 孙原贞泣涕俱下:“陛下爱民,天下皆知。” “可百姓不能这样爱啊!” “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,哪有半分家国利益呀?” “现在陛下要是再派人去收税,肯定遍地造反,烽烟四起,您这不是爱民,而是纵民啊!” 朱祁钰凝眉,说的也对,百姓确实没什么良心。 中枢以前是蠲免税赋,到期之后去收,全都在逃税,中枢给的十年好处,都当忘了。 这几年,干脆农业税一分都收不上来了。 也就是朱祁钰,靠收商业税维持中枢,否则大明就覆灭了。 谢迁也跪在地上:“孙尚书此言极是,政策放宽容易,再收紧就难了。” “百姓都是贪心的,日子想一天比一天过好。” “这可能吗?” “不能的,日子是波澜起伏的,哪有天天顺遂的好事呀?” “陛下想让百姓富裕,藏富于民,可这所谓的富裕,到了战时能用得上吗?” “就说移民,现在民间提移民就谈虎色变。” “可他们却不想想,中枢能不收他们的农税,就是因为新地能够支撑生活呀!” “他们根本就不管中枢有多难,只知道跟中枢索取!” “这就是百姓!” “没有人愿意为家国奉献的,他们只惦记着自己的利益,不管中枢的难处。” 谢迁泣然道:“陛下,您为百姓做得太多了,斗米恩升米仇,再多的话,您就不受百姓爱戴,而是被天下人唾弃了!” 朱祁钰都懵了。 劝谏郡王善待百姓,不是你们文臣的职业技能吗? 怎么现在变得劝皇帝暴戾一点,残暴一点吧,发生了什么? 王华也跪在地上:“求陛下不要事事想着百姓,想一想大明吧!” “说得朕好像圣君似的,朕是吗?”朱祁钰觉得自己够残暴的呀,开垦百越、东北,大修驰道,死了两千万奴隶。 民间其乐融融的家庭,被皇帝拆分拆分再拆分,拆去天南海北的移民,家家被皇帝折腾一遍。 闹到了最后,皇帝成千古圣君了? “是!”三人异口同声:“您就是圣君。” “那朕就当真了。” 朱祁钰美滋滋道:“西征军调回来,轮值年限再商议吧,靡费朕出吧。” “圣旨快发出去,告诉西征军,返回江布尔,等待回家,回家过年!” 然而,这道圣旨出去,就被内阁驳回来了。 李贤气呼呼来了,不允许西征军回京,不止不能调回来,还要严厉申斥,把上疏的都给杀了。 朱祁钰好说歹说,把李贤哄走了。 调回来。 圣旨连夜发出去,快速送到王越手中,王越已经准备回京述职,然后就去百越掌兵。 圣旨让他等待,率军回京。 王越第一念头是京中出事了。 最后才知道,是范广手下的西征军集体上疏,向皇帝哭诉要回家,顿时哭笑不得。 西征军受限于运力,离开江布尔的只有七万人,而运到这里的军费,比运到婆罗洲还贵。 七万人来回调动,损失在一百万以上。 皇帝是真舍得呀。 王越第一念头就是把挑事的都杀了。 由他带回去,注定了这些人不会再受重用。 范广收到圣旨都懵了,他在咸海边上呢,虽然知道军将思乡,但没想到他们敢背着自己,集体上疏。 虽然圣旨没有申斥他,但这一定成为他仕途中最大的污点。 而咸海东岸,已经成为明军的基地,从江布尔运到这里的粮食,费用比京师到江布尔还贵,他西征打一年了,初见成效,就被部下背刺了,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。 圣旨严令,放弃现有的一切,立刻回到江布尔,由王越领兵回京。 范广暴跳如雷。 而军中却传出激烈的欢呼声,都没想到,皇帝竟真的管他们了,真的让他们回家过年,终于不用担心死在异乡了。 范广军中,可不止有明人,有很多蒙人和女真人、索伦人,他们背叛起大明来,不会有一点犹豫。 却因为皇帝圣旨传来,一个个泪如雨下,激动地朝着京师方向磕头。 “看来本将确实丢了人心啊。”范广看着咸海,心中唏嘘,再给他两年时间,咸海到江布尔,就都是大明的疆土。 陛下想要里海,他就把里海献给陛下。 奈何呀,得到了圣心,却失了军心。 第二天,明军撤离咸海,回师江布尔。 帖木儿汗国和金帐汗国都懵了,明军这是闹什么幺蛾子? 这一年来,他们没少和明军交战,互有胜负,但不可否认的是,明军火器太强。 他们本想等着明军疲劳之际,偷袭明军的。 谁知明军一路高歌,气势如虹,偶尔有不开眼的偷袭,都被明军打回去了。 别人都看傻了,大明有病吗?为了打到咸海,砸进去多少钱,多少人命啊,说不要就不要了。 沿途只剩下明军的墓碑,明军建造的棱堡,全都放弃,战略性收缩,占住要害地段,谨防其他势力反攻西域就行。 从江布尔打过来,用了七个月,回去只用七天。 王越已经等在这里了。 在江布尔休整一天之后,王越亲自率兵回甘肃,从甘肃上船回京,一路上兵卒喜气洋洋,而快到了京师时,有些军将开始恐惧了。 他们是知道这场西征,花了多少钱的,全部放弃,损失有多大,他们担心回京会被秘密处决。 王越随时注意军心,担心西征军哗变,路上不停安慰他们。 路上有不少本地画舫,在船上唱戏给西征军看,这是皇帝花钱雇的戏班子,让西征军回京路上不至于太寂寞。 船到房山停下来。 西征军上岸的时候,就有圣旨传来,在房山犒赏三日,然后入京,皇帝亲自诏见西征的英雄们。 王越看到圣旨才松了口气,幸好中枢有防备,否则恐惧中的西征军,极有可能在京畿哗变,后果不堪设想。 宴会之前,又传来封赏圣旨,算是勉强压住军心。 这三天,王越全程和军将待在一起,还让牵头上疏的军官做他的亲卫,负责他衣食住行,安他们的人心。 十月初四,西征军从德胜门入京,皇帝亲自露面,嘉奖诸将,并单独诏见了联名上疏的军将,安慰他们一番,才算彻底结束。 当天晚上,王越入宫:“陛下,您可吓死微臣了!” “朕也没辙啊,上疏求到了朕,朕若袖手旁观,七万远征军会就地造反,以后还能派出远征军吗?” 朱祁钰把他扶起来:“靡费虽大,也留有后患,起码军人的心,还在朕这边的。” 说来说去,此事是政治意义偏大,皇帝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亏本。 王越急了:“陛下,微臣担心的是他们入京啊!” “这是七万战兵,以一顶十的好手!” “万一有人作乱,在京师起兵造反,京师怎么办?您怎么办?” “这一路上,微臣不敢睡觉啊,天天做噩梦。” 朱祁钰苦笑:“是朕考虑不周,当时就该到了甘肃后,发放路费,就地解散。” “主要是这七万兵都是骑兵,各族都有,朕担心贸然放归,会贻害地方。” “但朕也想要收服军心,要更深层次的政治效果,让天下军民看看,朕的心里是有他们的。” 朱祁钰一直认为,军中是他的基本盘。 王越觉得皇帝多此一举。 大明百姓日子过得这么舒服,谁还不满? 你去看看西域人过得什么日子!连大明的狗都不如。 “说来说去,是范广忽略了军心。” 王越觉得范广不妥当,明明远征在外,军将思乡,为什么还往西打? 想打,也得安抚军将才行啊。 “怪不得范广,是范广想拿下里海献给朕,朕不是总要西海吗?他就想拿下里海,过年时给朕捷报。” 朱祁钰道:“罢了,这次放弃一些也无妨,过两年西域就回血了,又能再次出征了。” “可别了,大明还是一点点蚕食吧,把西域建设完全了,再西征吧,别再这样了,微臣受不了这刺激。”王越没好气道。 朱祁钰笑了笑。 这七万远征军没有哗变,是阁部和王越共同努力,不停安抚军心,不停赏赐,并派戏班子去唱戏,安抚他们。 皇帝诏见之后,政治效果极为明显,七万战兵的心都在大明。 他们暂时驻扎京营,领赏之后,则返回各省各府,也就真的回家了。 “西域伱怎么看?”朱祁钰问正事。 “回陛下,微臣觉得西域过于荒凉,往西往北都很荒凉,微臣觉得没有开拓的必要了。” 王越实话实说,也是想劝皇帝不要往西了。 远征军就是最好的例子,离家远了,就不想打仗了。 “朕心里有数。” 朱祁钰并不听劝:“年初释奴,又和本地人融合,你觉得这些人会造反吗?” “不会!” 王越道:“陛下,维族人热情好客,没有攻击力,他们本就是被奴役的族群,从来没有称王称霸过,都是可怜人。” “而去年特殊情况,活下来的都是孩子,他们都寄养在明人家庭里,今年都会说了基本汉话。” “其实说汉话也不难,只要不给他们吃饭,他们自然就学会了。” “陛下今年又纳了个维族美人,也算是认可了这块地方的人,也安了他们的心。” “大明实控这里,没有任何难度。” 王越的信心主要来自,这个地方太穷,以前富那是因为丝绸之路,现在丝绸之路断绝,茶马贸易和海上丝绸之路才是主旋律。 朱祁钰确实纳了个小美人,才十一岁,太小了,养在宫里呢。 “但是陛下,想完全控制,得先把朵思拿下来,而朵思之地,穷困潦倒,估计年年都要亏钱的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