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当然不需要揣测皇帝的心思了,因为出现国战,只有他于谦能指挥,不管皇帝愿不愿意,都得他上。 大明扩张,就一定会出现国战。 也许在西边,也许在南边。 于谦的兵法汇编,还有水战、海战的兵法,他将明以前的所有兵法书籍都读了。 还招揽一批学生,有讲武堂的,有国子监的,还有宫中侍卫,一边编纂,一边讲解,零碎小活儿则由学生去做。 这个主意还是皇帝给他出的。 他把自己编纂的兵法,送到南京,让皇帝审阅,皇帝给他提的意见,他欣然接受,还筵请朝中打过仗的将军一起。 他心知肚明,皇帝在安他的心,告诉他朕虽撤了你首辅之位,却从未怀疑过你。 这些入了他的门的人,以后可就天然是他的人了。 显然皇帝允许他立山头,允许他做军中第一军头。 皇帝的允诺,给了他巨大希望。 兵法汇编,要成为类似寰宇通志这样的大部头巨著,作为主编人于谦,怕是要凭此书,列入兵家名普,当代兵圣。 非但如此,皇帝还诏令四夷馆,将西夷的兵书快些翻译出来,送给于谦,让于谦遴选,好的也编入这本书里。 足见皇帝对这本兵法的重视。 “大人,有客造访。” 于康带兵南下了,于谦还是家中老仆照顾。 于谦放下笔墨,让学生们继续研读,他则出了学堂,穿行几座小院,来到正房。 为了方便于谦编书,皇帝特许,将他家几处院落改成学堂,就在邢国公府里面编纂,省着于谦来回奔波。 正合于谦之意,他在家里舒坦。 看到访客,他微微吃惊:“首辅大人,如何造访寒舍啊?” “邢国公。” 李贤和于谦再次见面,多少有些岁月蹉跎之感。 “请。”于谦也不小气,虽说他丢了首辅之位,但也没必要和李贤交恶。 入座之后,李贤也不废话:“邢国公,老夫造访,主要有两件事。” “其一,编书之事。” “陛下传来圣旨,想以您编纂的兵法汇编,拣选一部分为讲武堂教本。” “所以想请您先编写出一本简单易懂的教本,用以讲武堂教学。” 于谦眼睛一亮,讲武堂的教本,他也参与了编纂。 但教本很多,在讲武堂任教的将军,都编纂过教本,所以教本庞杂,搞得学生也懵,学得四不像。 “这是好事呀,老夫这就动手编纂,最多一个月,就能编成。”于谦知道,事情没这么简单。 李贤苦笑:“邢国公,陛下的意思是,在各省皆设武学,在南北直隶,设两个讲武堂。” “预计在明年,景泰十三年,恢复武举。” 于谦皱眉,皇帝没给他密旨,他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。 “手谕今天到的内阁,让阁部商讨,但老夫都没上过战场,如何一拍脑袋就决定了呢?所以就请您参详参详。” 李贤倒是上过战场,但惨败,不忍回首。 他详细说了皇帝的意思。 朱祁钰要在全国各省,皆设武学,但武学里,并不是招募普通孩子,而是招募军中将士入学。 武举,也不是考什么提石锁之类的,也不考打打杀杀的。而是沙盘推演,实地作战,考的是战争指挥。 将军不是上战场拼杀的,而是指挥,所以考打打杀杀的武举,纯属傻叉,比如某清,纯属傻叉。 所以就需要编纂一本完整的教本,让天下武学使用。 讲武堂用的,一是太深奥了,二是太驳杂了。 武学,就是军事大学,讲武堂则是军事博士后。 所以武学培养的是军中军官,讲武堂培养的是将才。 将才要从军官中遴选,才能形成体系,人才源源不断涌现出来。 “重点是军中兵卒不识字,陛下的意思是用白话和图画的方式,给兵卒讲解如何作战。” 于谦明白了,皇帝要建立一套军事供血体系。 谨防军队快速堕落。 只要武学源源不断培养出军事人才,让这些人去担任基层军官,优秀的则进入讲武堂学习。 而不是揠苗助长,皇帝看谁好就让谁进入讲武堂,这样讲武堂早晚会如国子监一般堕落。 毕竟皇帝精力有限,以后的皇帝也不会有朱祁钰的眼光,这样的讲武堂是办不长的。 建立军事体系,最重要的一环,就是教育。 “陛下思虑甚周啊。” 大明的勋爵体系,其实就为了军事培养,将门出将军嘛,结果被朱祁镇一手玩崩了。 而朱祁钰,要建立基层军官的培养体系。 军队强不强,看的不是将军是谁,而是基层军官强不强,这些人若是强,将军水平差点,也能变成铁军。 不说连战连胜,不败也是胜啊。 起码军队不会快速堕落。 “是啊,讲武堂,就是陛下布局的开始,若天下武学建立,那么就能为大明源源不断提供军事人才了。” 李贤真的有危机感。 文官是想压制武将的,把武将踩在泥里,才符合文官的利益,甚至也符合皇帝的利益。 偏偏皇帝要扩大军权,给武人崛起的机会。 于谦瞟了他一眼,笑容意味深长。 “邢国公,想必送到您手中的密旨慢了一些,此等要事,陛下肯定是要跟您商量的。” 这一点倒是没错。 密旨慢了,可能是路上出了问题。 于谦很清楚,皇帝一定会跟他商量的,毕竟他才是天下最懂打仗的人。 “李首辅,老夫知道了。” “其实,武学培养的是底层军官,让军官不是世袭,而是如文官一般实行科举考试。” “这才是最正确的道路。” 于谦这回屁股坐正了。 他是勋贵之首,不再是文官了,必须得为勋贵说话。 他在提醒李贤,别乱伸手,武学我于谦要办起来。 李贤苦笑:“这是陛下之命,谁敢不从啊。” 他很郁闷,他刚当上首辅,三把火还没烧呢,皇帝先烧他一把火,用他的手办武学。 于谦在任的时候,为什么不办? 因为办不成,于谦还拎不清自己,把自己当成文官,会从中作梗,以武勋的身份去打压武勋。 于谦能干得出来。 可把他给踢出文官队伍,还是文官亲手把他踢出去的。 说他不恨是假的。 恨,就会化身武官去撕咬文官。 于谦坐一次冷板凳,就看清了自己,就会逼迫这个刚刚上任不久的李贤,办好武学。 这就是皇帝的用心。 “老夫就是担心,武乃重器也,若被野心家学走,天下怕是要乱的。”李贤也担心。 于谦嗤笑:“一个人学了造反,却有一万人学了之后报效国家,一万人难道还平不了一人之乱吗?” 古代王朝很愚蠢,认为藏,就能把东西藏住,民间就不会造反了? 把兵书焚毁,天下就太平了? 都是鸵鸟。 “再说了,既然只在军中学习,那么就不是谁都能学的。” “这里面本就有门槛,从军中遴选,选的肯定是好兵,同样是心向大明的。若怀有异心的,怎么可能进入讲武堂?” “李首辅,不必杞人忧天了。” 李贤也悻悻点头,他也就说说。 正说着呢,密旨送到了。 于谦摆案焚香,接旨,然后才展开密旨来看。 密旨很长,皇帝把想法都说了,就是和他商量,看看密旨发出来的日期,是前天,比发去内阁的时间早一天。 结尾,皇帝说了,要在每一所武学中,树立本朝武将的雕像,其中就有于谦。 至于武举考题、主考之事,皇帝没说。 显然也在纠结,该交给礼部,还是勋贵呢。 交给礼部,文官肯定会打压武举,最终还是会无疾而终; 而交给勋贵,又担心勋贵的山头太大,以后难以控制。 所以还在纠结。 于谦估计,皇帝还会给他一封密信,和他商量,这是他和皇帝的默契。 “李首辅,武学之事,交给老夫吧。” 李贤脸上露出笑容,武学事,他这个首辅不该参与太多的,因为他刚上任,皇帝就烧他的眉毛。 此时又是他威望最弱的时候,于谦同样在坐冷板凳,所以皇帝选择最好的时机,利用二人将武学打开局面。 皇帝算把皇权用得恰到好处。 景泰十三年,则就举行景泰朝第一次武举。 以后就是今年武举,明年文举,考个几十年,就成为规矩了,武举就能为大明源源不断提供基层人才了。 送走李贤,于谦十分高兴。 他想争一争第一次武举的出题权和主考官的位置,让他彻底坐稳军中第一山头的位置。 他很清楚,他退让首辅之位,不闹不骂,让皇帝十分满意。 皇帝便投桃报李,给他军中第一山头的位置,让他得偿所愿。 他心情不错。 果然,皇帝送来密信,和他商讨出题、主考的问题。 接下来几天,他一边编纂兵书,一边使人写教本,又开始选址,筹备武学之事。 按照皇帝的意思,各省设武学,每年入武学学习的人不能多,控制在二百人左右,学习为期两年,两年后参加武举。 第一次考,武举仅录五十人。 考试科目也简单,三场,都是军事推演,实战指挥打仗。 但生员可选择,步战、骑战和水战三门,也可以全部选择,自由选择。 教本还叫武经,但删除了原本所有内容,重新编纂。 用小人书的方式编纂,让所有人都看得懂。 参加武举的,必须是武学生员,武学必须从军中从军三年,并立下功绩的兵卒中招募。 考中武举的,则全部进入讲武堂学习,为期三年。 南北各设一座讲武堂,全部有战功之将去担任教习,无战功的袭爵之人,无资格担任教习。 朱祁钰对讲武堂的教习,进行了严格规定。 和以前让文武官皆去讲课不同,和国子监的宽松也不同,而是严格设定了战功、资历等详细门槛,才有资格担任讲武堂教授。 还规定了,有功之将,必须去讲武堂担任教授,朝中弃用老将也必须去讲武堂。 在讲武堂担任十年教授者,免死。 一下子,就把讲武堂的地位拔高了。 纵然不合理,却能让讲武堂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器,虽坐在中枢,却能牢牢掌握军中基层,能让军将源源不断培养出来,也能让皇帝永远手握兵权。 没错,就是皇帝握紧兵权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