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那任礼,曾经和老夫相交甚笃。” “但这次担任中都留守司都指挥使,他却连老夫送去的礼都不收,更不与老夫见面。” “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” “陛下不信任我们,任礼就不敢见我们。” “殿下您信不信,任礼敢见我们,旬月后,就会有圣旨,将任礼处死,天下不会有任何波澜。” “说来说去,这天下都是陛下的。” “陛下赐给我们,我们才能接着。” 徐承宗看得通透。 尤其是陈舞阳事件之后,南京守备府的李震,也对徐承宗避而不见了。 说明李震也收到了密旨。 “呵呵!” 含山公主冷笑:“魏国公,以前陛下也不许你做海商,你不照样做了吗?” 徐承宗觉得含山公主疯了! 儿子傻了,她也疯了! 不会动动脑子吗? 以前皇帝在南直隶有多少兵? 现在有多少! 而且,都是广西土人,连汉话都不会说的! 以前在南直隶征兵,他们能渗透他们,只要肯使银子,这些人就会变成世家大族的走狗。 问题是,现在皇帝用广西土人,来镇压南直隶。 他魏国公有什么办法? 难道能让那些土人快速汉化,快速堕落吗? 不能的! “公主殿下,不要执迷不悟了。” “今时不同往日,陛下在南直隶布置大军,才刚刚开始。” “必然还会有外戚掌兵。” “布置在浙江的!” “到时候,合围之势已成,咱们不听话的下场只有一个,就是满门抄斩!” 徐承宗算看透了。 皇帝要什么,就给他便是! 含山公主却冷笑不断,给的不是你徐家的东西,你当然不心疼了! “公主殿下呀,您曾经何其睿智啊。” “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糊涂了呢?” 徐承宗苦笑:“这次让陛下开心,陛下必然不会忘记吾等。” “您守着万贯家财有什么用?” “难道忘记了洪武朝的沈万三了?” “太宗皇帝迁都北京,迁了江南多少富户去的!” “去年、今年,京师多少商贾丧命?” “有再多钱财,也不过是一只肥羊罢了!” “这次,若能讨得陛下欢心,说不定你尹府有机会入主中枢,再入陛下圣眼。” 徐承宗考虑得久远。 钱是没用的。 有再多钱,没有权,也是肥羊。 还不如用钱换权。 “呵呵,你徐家倒是计谋深远,我尹家呢?” 含山公主眸光凌厉:“本宫长子,变成了个傻子,本宫次子,头露峥嵘,长孙又是个草包,家族连存续都难,何谈荣耀?” 没错。 这番说辞,用在徐家可以。 徐家不缺人,也不缺能人,缺的是一个机会。 但尹家不一样! 尹家没有人啊!给机会也没用的! 还不如攥住现在手里有的东西。 “为尹辉求一条封爵之路,不也可以吗?”徐承宗苦劝。 “封爵?魏国公,你想的太天真了。” 含山公主冷笑:“只要本宫交出来皇帝要的东西,尹家顷刻间土崩瓦解,本宫死无葬身之地!” “而整个江南,都会陷入内乱!” 徐承宗吓了一跳:“没您说的那般严重……” “徐承宗!你永远不懂皇家人!” 含山公主厉喝:“你不懂朱家人,本宫出身朱家,最懂朱家人!” “当今皇帝,犹如太祖、太宗。” “你忘记了,洪武朝、永乐朝,是如何人人自危的?” 徐承宗脑袋轰的一声。 他没考虑皇帝的性格。 在他眼里,皇帝是如宣宗皇帝一样的人,想一出是一出,然后便忘记了。 但被含山公主点醒后。 才意识到,皇帝不是忘记了,而是不说了,在做的。 那不是宣宗皇帝,而是太宗皇帝! 不,是太祖皇帝! “若、若换成太祖皇帝,会、会如何?”徐承宗惊恐地看着含山公主。 含山公主牙齿里挤出几个字:“斩尽杀绝!” 噗通! 徐承宗坐倒在地上,满脸惊恐:“怎、怎么会呢?现在已经不是开国之初了,我们对、对中枢也没有威胁……” “正因为没有威胁,才适合杀鸡儆猴!” 含山公主冷笑:“他大胜仗,扩疆土,大封群臣。” “就如太祖、太宗。” “但,封赏群臣之后,那些有功之臣就老实了?” “本宫亲眼看到,本宫的父皇是如何对待他的功臣们的。” “太宗皇帝无非是骤然崩逝,否则,他的功臣们也没有好下场。” “而当今皇帝!” “甚至比太祖、太宗更为凉薄,他会怎么样?” 含山公主狞笑道:“现在他的功臣们还有用,他舍不得杀的。” “而我们,就是没用的人,很适合杀鸡儆猴用的。” “只要本宫将东西交出去,尹家就大祸临头了。” “你徐家,也会步入后尘。” “整个江南,能活下来几家,本宫不敢说。” “但本宫敢确定,江南会血流成河,比江西还惨。” 咕噜! 徐承宗吞了口口水,面露惊恐:“本国公的心有点乱,有点乱,要回去再考虑考虑。” “考虑吧,你把当今皇帝所做的所有事,都串起来思考,一定会得出有意思的结论。” 含山公主也累了,慢慢闭上眼睛,忽然睁开:“本宫闭上眼睛,就能听到开国功臣的惨叫声。” “那是本宫的父皇啊。” “但本宫最恐惧的人,恰恰是他……” “整个大明,谁不害怕他呢?恐怕除了大哥外,所有哥哥们、姐姐们都害怕他,哪怕是太宗皇帝,在父皇面前,连气都不敢喘。” “功臣名相,在他手里,犹如玩物,想杀便杀;” “江山社稷,在他心里,可有可无;” “家族传承,才是他一生追求,最重要的。” “而当今皇帝,次次拿大诰说事,他效仿的不是太宗皇帝呀,而是太祖皇帝呀!” “是本宫的父皇啊。” “那个让天下臣民,乃至后世读明史的后人们,看完他的人生经历后,都会感到恐惧的存在!” “他是千古帝王,是一位在历史长河中最闪耀的帝王啊。” “他,也要做那样的帝王!像父皇一样,做父皇那样的皇帝……” “我尹家,注定会被满门抄斩……” 一滴泪水,从含山公主眼角滑落。 眸中有懊悔、思索、追忆,还有刻骨的恨意,复杂无比。 慢慢地,她又闭上了眼眸。 徐承宗却连滚带爬地回了魏国公府,他邀请家中族老,共同商议,魏国公府的存亡,就在这一念之间。 而在宫中。 朱祁钰正在诏见胡豅。 没错,半月前,胡豅被从辽宁诏回京师。 王诚、任礼离开京师启程后,胡豅就进入京师。 “胡豅,朕欲派你去浙江。” 胡豅回京的路上,他就在想,辽宁马上就要打仗了,皇帝却把他诏回京师。 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? 然后听说了,王诚和任礼,他就猜到了,浙江需要一个总兵。 这个人选必须是能打仗。 不止要会打仗,更要懂政治,在浙江这个盘根错节的省份里,长袖善舞。 而且,必须是皇帝的心腹。 这个心腹,换范广去,朱祁钰都不会放心的。 浙江这个地方过于敏感,又掌握着大明钱粮命脉,这个总兵要在浙江待个几年,手掌重兵,授予这样一个人兵权,必须是外戚。 而且,想在浙江有所施为的,还需要在中枢有个大靠山。 这个人选,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,就是胡豅。 没人比他更合适了。 胡豅能打仗,懂政治,他的侄女胡贵菊刚刚诞下龙子,他爹胡濙是朝堂中流砥柱。 “把浙江地图打开。” 太监把卷着的地图打开,是详细的浙江地图。 “朕给你四府,严州府、衢州府、处州府和温州府。” “浙江十一府,朕给你四府。” “允你募兵六万人,四万五陆兵,一万五水师。” “必要时,台州府也归你掌管,备倭军可归你调配。”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 这四府,横亘在南直隶、江西、福建中间,对南直隶、江西和福建形成一个包围网。 把台州划进去,是一旦海盗袭扰,需要备倭军出动时,皇帝不放心兵权给石璞,就给胡豅。 其实胡豅只是一个人选。 后面,他还会派人挟制胡豅的,浙江重地,一个人掌兵绝对不行。 “陛下,这兵卒从浙江新募?还是用广西狼兵?” 胡豅是聪明人。 知道皇帝募兵,也是移民。 朱祁钰斟酌:“胡豅,你觉得广西狼兵在浙江,能堪大用吗?” “回陛下,微臣觉得可用,但也难用。” 胡豅认为。 广西狼兵不懂汉话,就难以操练。 放任这些人去地方,反而会乱了地方的吏治,烧杀掳掠,导致大失民心。 但用本地人,他胡豅也不放心。 “若你觉得可用,朕可将陶成派给你。” 朱祁钰担心方瑛不肯放人,把欧信放走了,广西需要陶成镇守,但震慑蛮兵,还得看陶成。 胡豅却摇头:“陛下,既然派微臣去浙江,朝中军将就由微臣来挑,不必陛下为了微臣舍脸求情。” “微臣去浙江,必为陛下练一支铁军出来。” 这是胡豅的自信。 他连鞑靼都打过了,还怕那些狗屁士绅? “好!”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:“你若要狼兵,朕就从广西给你派,若不要,就任由你全国去征募。” “微臣谢陛下隆恩!”胡豅磕头。 他也需要做详细计划,然后再请皇帝调兵。 朱祁钰把他扶起来:“你去浙江,主要做三件事。” “其一,一旦南直隶有变,王诚,或任礼,或宋伟传信给你,你可随时入南直隶,平定叛乱。” “其二,在浙江练兵,一练陆军,二练水师。” “其三,为朕封堵江西、福建。” 第三条朱祁钰没细说。 重点还是练兵,步兵、骑兵、弓箭兵、火铳兵全都要练。 水师,则是以备倭军为主,再扩入一万五千人,暂时安置在温州府。 这样一来,整个南直隶的包围圈就形成了。 朱祁钰的意思是,从广西调配一批狼兵过来,安置在浙江。 同时,军政分开。 胡豅掌军,石璞掌政。 再派一个人,去台州府掌军,此人非战时听命于浙江布政司,战时听命于胡豅。 用来挟制胡豅,遏制胡豅。 人选朱祁钰还没想好,究竟选勋贵,还是外戚,他也在犹豫。 但此人必须善水战。 “去把张通宣来。”朱祁钰忽然想到了这个打倭寇,屡战屡败,却得到范广青睐的将军。 若派去台州掌兵,未尝不可。 求订阅!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