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当门栓响动。 覃树立刻睁开眼睛,拿着刀,慢慢靠近门口。 但房门被推开的一刻,他立刻一刀刺过去,陶鲁作势一滚,刀尖刺破了衣服,胸口有点痛。 “来人啊!”覃树厉喝。 两个兵卒一拥而上,把覃树按在地上。 陶鲁则冲上去,把鞋塞进覃树的嘴里:“不许叫!” 覃树怒瞪陶鲁。 千防万防,没想到陶鲁竟敢冒死刺杀他。 “放信号,让人杀进来!” 陶鲁则去带两个人去后宅,把覃树的家人全都抓起来。 覃树有两个儿子,一个带兵随方瑛出征了,另一个则镇守田州府,覃家老宅只有覃树的几个孙儿和孙女。 “贤孙婿,别开玩笑,放了老夫。”覃树冲陶鲁在笑,嘴里的鞋不知何时掉了。 陶鲁抹了把脸上的汗珠,天热又紧张,一只脚穿着鞋,一只脚赤着,过于紧张之下,浑然不知。 放了信号,等待寨外的大军进来。 “覃树,你听调不听宣,陛下圣旨,要斩你覃家满门,还恩思府、田州府朗朗乾坤!” 陶鲁厉声道。 而在覃府巡视的土兵,纷纷涌进来,陶鲁则把覃树薅起来:“谁敢过来,你们敢往前一步,本官就杀了他!” 覃树知道,自己栽了。 但凭借陶鲁的一千人,动不了古零土司的根基。 “都退下,这是吾家内事,无妨事,都退下。” 覃树冲陶鲁挤出一抹笑容,十分有气度:“贤孙婿,你想当这两府之王吗?” “爷爷这就许诺你,让你当两府之王。” “如何?” 陶鲁在他肩膀上,划了一道血线。 “你是谁的爷爷?”陶鲁一口吐沫,喷在覃树的脸上。 覃树闷哼一声:“难道你真不顾亲情?” “本官和你有个屁亲情?” “你张嘴贤孙婿,闭嘴贤孙婿!” “却把本官当犯人一样管着,处处防备!” “再说了,本官可曾纳了你的孙女?” “真是自作多情。” “本官再告诉你,你派到本官身边的几个贱人,已经被本官手刃了!” “你覃树,就束手就擒吧!” 陶鲁装作面色如常,把自己渲染成杀人狂魔。 覃树彻底看清了陶鲁的枭雄之真面目。 他之前还以为,这孩子被瑟娱冲散了心智。 却不想,都是装出来的。 “好!” “不叙亲情!” “就说实力,凭你手下的一千多人,又能如何?” 覃树也是枭雄:“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,放过本官,本官将你礼送出境,此事到此为止!” “覃树啊覃树,你可真天真啊!” 陶鲁冷笑:“本官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和你闹着玩呢?” “少啰嗦!” “让所有土兵,放下武器,放本官部下进来!” “给你一刻钟时间,晚了,本官杀你个孙子!” 陶鲁厉喝。 欧信的凶劲儿和疯劲儿,他确实学到了。 覃树不想死。 也不能死。 一旦他死了,一个儿子在外,一个儿子在田州府,恩思府必然大乱,后果不堪设想。 “好,放人进来!”覃树在想办法自救。 但是。 陶鲁却一刀扎在他大腿上:“想什么幺蛾子呢?” 覃树痛得站不起来。 院里的土兵叫唤个不停。 陶鲁听得也一知半解:“再叫唤,老子再扎他一刀!” 土兵顿时消停了。 很快,陶鲁手下进来。 这里面只有五百是卫所兵,其他的都是各个寨子收拢上来的土人,做不到令行禁止,只能凑合着用。 “出去,把整个寨子点了!”陶鲁下令。 用通天的火光,告诉埋伏在外面的兵卒,可以动手了。 覃树亲眼看到,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山寨,燃起了熊熊烈火,他的族人纷纷逃亡,有的葬身火海。 “杀了他们!不要管老子!杀了他们!” 覃树眼珠子血红,如野兽般嘶吼。 陶鲁却将一刀扎在他另一条腿上。 鲜血,溅了陶鲁一脸。 状若修罗。 “试试啊!” 陶鲁厉喝:“看看是老子先死,还是你家先绝嗣?” “拖上来一个,杀了!” 陶鲁在刀尖上起舞。 “老子还有俩儿子,死了几个孙子孙女又如何?杀吧!” 覃树冲着自己的人嘶吼:“给老子上,弄死他们!” 但是,土兵们不知该不该动手。 因为陶鲁抓着一个小孩子。 这小孩子前几天还和他说笑来着。 他咬了咬牙,一刀割下去,一颗大好的头颅,丢在那些土兵的面前。 用蹩脚的当地话,说:“谁敢往前一步,老子就杀光覃家人!” 那些土兵瑟瑟发抖。 陶鲁得势不饶人:“都听老子的命令!” 陶鲁更狠,抓了覃树,还得让古零土司的土兵,听他的命令。 “不行!”覃树可不傻。 陶鲁又扎了他腿上一刀,冲着土兵厉吼:“跪下!” 这些寨子里的人。 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,从小就被土司驯养,最听土司的话。 自然担忧土司老爷的安危。 被陶鲁这么一吼。 竟然真的跪在了地上。 覃树想说话,陶鲁又把鞋底子塞进他的嘴里。 “王受,你领着他们,和我军汇合,快去!”陶鲁让王受带着覃树一个孙子,若这些土兵不听话,就弄死他孙子。 那些土兵想救覃树,只能听命。 陶鲁松了口气。 他的任务,算完成了。 浑身都是冷汗,手脚都是软的,一切都是装出来的。 唯独杀人时候的凶性,不是装出来的。 他父亲陶成,从小就训练他的狼性,从杀鸡开始,杀猪、杀牛、杀狼、杀人。 但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大事。 身处敌营,能做到这一步,已经足够优秀了。 天色蒙蒙发亮。 寨子的火渐渐熄了,而隐隐有砍杀声传来。 覃树看向陶鲁,问他哪来的明军? “总督确实已经离开了恩思府。” “这支明军,乃是家父从浔州府千里迢迢赶来的。” 陶鲁终于露出笑容,他拿掉覃树嘴里的鞋底子。 “明军哪来这么多人?”覃树大惊失色。 “打仗嘛,就如滚雪球,自然是越滚越多。” 陶鲁轻描淡写。 但覃树却大惊失色:“明军把恩思府东面的所有土司,都推平了?” “差不多吧,只是剩些藏在山沟里的小土司,最多一年,整个广西便是汉人的天下!” 陶鲁满脸得意,他父亲凭此一战,怕是能封爵了。 他也要入京进讲武堂了。 前途一片光明。 他凭此战之功,一定会得到陛下亲自诏见的。 他要好好想想,如何应对陛下的考验。 覃树愣了好久好久,都没反应过来。 土司间消息闭塞,互不通信。 所以,覃树只以为方瑛是打他来了,顺便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小土司。 却没想到,大半个广西,都被推平了。 愣了半晌,他挣扎着跪下:“陶先生!” “能否看在吾孙女的份上,求求你,给吾子孙留一条活路!” “吾子孙愿意归顺大明!” “愿意归顺大明啊!” 覃树是识时务的。 反正他清楚,大明要的就是一个名义。 只要归顺,最多让他去京城居住,他儿子照样管着两府之地,照样当着本地的土皇帝。 因为皇帝不会在乎这等边陲之地的。 “覃树,你可能还不知道。” “陛下的圣旨,是教化广西。” “让广西人皆说汉话,如内地无二。” “更不许任何人不服王命,不许任何人拥有私人武装,这是皇命!” “你脑子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,都收收吧。” “这一仗,没人能活!” 陶鲁一字一顿告诉他。 覃树张大了嘴巴,皇帝要干什么啊? 广西这等不毛之地,皇帝也能看得上? 为啥啊? “只要在大明境内,就不容许存在任何人,听不到皇命的!” 陶鲁恭恭敬敬对着紫禁城跪下:“陛下乃如太祖、太宗一般的圣天子!眼里不揉沙子!” “而小子,不过区区一个乡举人罢了。” “大明如我一般的人物,比你寨子里的人都多!” 陶鲁朝着覃树笑了。 覃树目瞪口呆,难以想象。 当年,大明征安南时。 他远远看到了一眼太宗皇帝,至今印象极为深刻。 那是他如日月一样的大帝啊。 当今皇帝,又是一位如太宗皇帝一样的皇帝吗? 噗通! 覃树摔倒在地上。 他知道,大明若想拿走土司的兵权,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土司,会同意的。 必须硬打。 一座寨子一座寨子的夷平,一点点吃掉。 才是彻底犁清土司的关键。 猛地! 他瞪大了眼睛:“那吾古零土司十万大军北征,征的不是庆元府?而是我古零土司?” “覃树啊覃树,你才知道啊!” 陶鲁笑了起来:“你以为吾父千里迢迢来这恩思府是干什么的?” “他想获封爵位,只能苦一苦土司了。” 覃树张着嘴,好久好久,嚎啕大哭:“我是罪人啊!我是古零土司的罪人啊!” 这时,陶六回来。 说已经应了大老爷入寨了。 大老爷已经开始清剿附近山寨了。 陶六是陶家的家奴,和陶鲁一切长大,伺候他的贴心人。 而方瑛。 在庆元府汇合朱仪,解救了朱仪,把有异心的土兵直接杀掉,整合了朱仪手中的势力。 然后当天夜里,攻伐古零土司的兵卒。 杀了整整一个晚上。 死者不计其数。 覃树的长子殁于军中。 然后一路往西,讨伐泗州府。 与此同时。 陶成分兵多路,用半个月的时间,把整个恩思府和田州府犁清。 方瑛收到情报,立刻下令:“婴孩者尽量不要杀,挑些资质好的,阉割后送入宫中,侍奉陛下。” 他一直都在这样做,从大藤峡后,就开始物色资质的孩子,阉割掉充入掖庭。 陶成和陶鲁正在拜别。 覃树已经被处死了,临死前,他苦苦哀求陶鲁,不要杀害他的孙儿,给覃家留一道香火。 陶鲁终究动了恻隐之心,将覃树的孙儿覃益,阉割后,送入宫中,算是全了覃树的心。 而盘踞在恩思府最大的土司,也彻底土崩瓦解。 方瑛、朱仪、陶成,率军合计四十余万,继续清剿泗州府、安隆司、镇安府、归顺州、太平府、思明府等等。 “孩儿入京,不知何时才能侍奉父亲了!”陶鲁拜别陶成。 陶成是狼爸。 从小到大,对陶鲁都是狼姓教育。 但离别时,还是泪洒当场,抓着陶鲁的肩膀:“好男儿志在四方,圣命眷顾,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。” “为父想封爵,你想走科举,为父本不该拦着你。” “但为父有自己的理想抱负。” “曾经为父也是举人,却还是走上从军之路,盖因在交趾的那些年,为父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 “鲁儿,为父为了封爵,对不起你了。” 陶成第一次和儿子交心。 他有预感,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儿子了。 陶鲁嚎啕大哭:“父亲是举人,儿子也是举人,父亲要从军,儿子也从军,此乃延续父亲之志!” “以后的日子,儿子不能在身边侍奉,求父亲注意身体。” “您畏寒怕冷,不能为了行军而强撑着,您要为自己着想啊。” 陶成拍拍儿子的肩膀,叮嘱道:“为父知道。” “你去了京中,不比在家中,吃了些亏,倒也无妨,男子汉忍了便是。” “在京中为父不能做你羽翼。” “你岳家虽有权势,但人要仰仗自己,不能仰仗别人的权势!这不是君子所为。” “知道吗?” 陶鲁磕头表示明白。 “你去京中,要刻苦学习,莫要因为一点小胜仗,便自骄自满。” “只有学习才能提高自己,每日还需三省吾身,为父教导的,你一刻都不准忘。” “为父的资质很差,这辈子也就混个伯爵。” “但你自幼聪慧,为父又对你严加教导,你的未来,不可限量,为父希望你能成为名臣良相,名帅大将,流芳百世!” 陶成不停叮嘱。 陶鲁哭着点头。 “见到陛下,万勿代替为父,向陛下问安!” 说着,陶成对着紫禁城跪下:“微臣陶成,谢陛下提携之恩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 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礼。 陶鲁泪如雨下。 因为又来圣旨催促,他不能回家拜别母亲,必须马上上路。 他还要押解重要俘虏,和一些被阉割后的孩子,这些孩子要充入掖庭。 还有镇国军兵卒给家里寄的信。 以及一些广西特产,是方瑛献给陛下的。 他率领队伍,浩浩荡荡北上入京。 他一步三回头。 想再看一看父亲,再看一看家乡,再回来时,不知道何年何月了。 宫中。 朱祁钰收到耿九畴送上来的暗账。 耿九畴跪伏在养心殿里。 “贪腐就是贪腐,哪来这么多理由?” 朱祁钰语气不善。 但看完孟鉴的供词,又结合厂卫的调查,竟有几分唏嘘:“孟鉴倒是大公无私,把所有锅都抢过来,扣在自己头上。” “然后一死了之。” “其人确实有才华,朕还外放他去做一任督抚呢,可惜了。” 第(2/3)页